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懵逼状态下被‘黄袍加身’——被穿上太子独有的深蓝王袍后,刘荣又如同提线木偶般,被礼官们‘操控’着,完成了一场简易版的告庙仪式。
——册立储君太子,本该在太祖刘邦的太祖庙,或者说高皇帝庙,即‘高庙’进行祭祖仪式。
且祭祖告庙以立储君,天子必须在场,太后也得尽可能在场。
刘荣滞留新丰,祭的是新丰栎阳宫的太庙——太上皇的‘太庙’,而非太祖皇帝的‘太庙’;
天子启、窦太后也都不在,只有奉常礼官、宗正吏员指挥着刘荣走流程。
这就意味着这场祭祖告庙仪式,其实并不能算作是正式的‘祭祖告庙’仪式。
等回了长安,还有一场真正意义上的、无比宏大庄严的仪式,在等着刘荣。
换句话说:新丰这场祭祖,不过是天子启的权宜之计——尽快、就近到随便一座先皇庙,完成祭祖告庙仪式,坐实刘荣储君太子的身份和既定事实!
至于之后的正式祭祖,便等朝堂仔细准备一番,再把该叫的宗亲、藩王都叫上,不用急于一时。
故而,新丰的祭祖仪式也是颇有些‘迅速’——流程能省则省,能快则快;
大概就是刘荣沐浴更衣,走进庙堂跪下身,奉上香火血食;
而后,便是奉常礼官诵读祭文,向太上皇汇报一下:陛下呀~
——您的三儿子:刘季,的四儿子:刘恒,的长子:刘启,的长子刘荣,得立为太子储君啦~
——社稷有后,宗庙有后,特意来跟您老说一声,让您老也高兴高兴~
诵读结束,便把承载祭文的布块扔进火盆里一烧,刘荣再磕几个头,就算完事儿了。
权宜之计嘛!
结束了这颇有些潦草的‘祭祖告庙’仪式,刘荣又被塞进了一辆马车的车厢之内,便径直朝着长安而去。
半日之后,车马驶入长安,于未央宫外止步。
到这时,刘荣已经能感觉到身份的转变,为自己带来的待遇变化了。
——进了长安之后,刘荣的马车,便走上了御道!
虽然那条由孝惠皇帝下令修建的御道,太后的车马能走、天子的御辇能走,寻常百姓也能在太后、天子未出行至此的时候在上面行走;
但能乘车行走在御道之上的人,截止今日清晨,普天之下只有两人。
从今天开始,才有了第三人。
待刘荣下了马车,宫门门洞下、宫墙上,平日里那些目不斜视,甚至隐隐有些倨傲的禁卫们,也都下意识挺直了腰杆。
虽然没有对刘荣见礼,又或是浮夸的单膝跪地之类,但单就是这幅‘正在被领导视察’的作态,也绝对是放眼天下,不超过三个人能享受到的待遇。
在宫门外,由宦者令春陀接替了‘引领者’的角色,刘荣便跟着春陀,沿宫道向宣室殿的方向走去。
路过凤凰殿,却见殿门紧闭;
路过广明、宣明殿,亦然。
倒是绮兰殿,隐约开了一道门缝,不知是谁在门缝后偷窥。
待到了宣室殿外,那数百级长阶下的广场,昂起头,却见殿外的瞭远台内,天子启正居高临下的看向自己。
隔得太远,刘荣也看不清此刻,皇帝老爹是怎样的神态。
只下意识侧过头,看向身旁的春陀……
“陛下早有交代:这长阶,殿下得自己走上去。”
“没人领着,也没人扶着……”
意有所指的一语,只引得刘荣默然点下头。
抬起脚,一阶,一阶——刘荣爬的无比庄严。
——刘荣当然知道,皇帝老爹这是什么意思。
左右不过是想提醒刘荣:这储君之位,是你靠自己一步步爬山来的;
日后,你也得靠自己,一步步稳固自己的位置,一步步向朕——向皇位靠近。
对于封建君权,刘荣向来怀有敬畏。
故而,这几百级长阶,刘荣走的一步一顿,无比庄严。
踏上最后一阶,饶是凛冬冷冽,刘荣的额头,也已是蒙上了一层薄汗。
原以为皇帝老爹,会从瞭远台外侧的护栏前侧转过身,却发现护栏内,不知何时多出了两只摇椅。
天子启也早已在其中一只摇椅上躺下身,优哉游哉的轻晃着摇椅,双眼也微微闭起,手掌在大腿上规律的轻拍着。
“坐。”
待刘荣走上前,天子启只淡然吐出一字,身形却没有丝毫挪动。
仍躺在摇椅上,仍闭着双眼,仍在大腿上规律的拍打着不知名的节奏。
老爹有了指令,刘荣自也只得乖乖上前,半边屁股在摇椅外侧落下,双手扶于膝上——愣是在摇椅上,坐出了‘正襟危坐’的架势;
眼角稍睁开一道缝,见刘荣如此作态,天子启却是摇头一笑,将身子稍坐起来些,接过春陀递来的茶碗,小口小口嘬了起来。
“为了公子的储君太子之位,朕,可是差点血洗长安呐?”
“——至少是险些屠尽窦氏满门。”
垂眸看着手中茶碗,轻轻吹撒茶面上的药渣,天子启语调随和的道出一语;
轻嘬一口茶汤,将茶碗捧回腹前,又悠悠发出一声长叹。
“总算是遂了愿,做了我汉家的太子储君~”
“就没什么想说的?”
嘴上说着,天子启也不忘斜眼撇刘荣一眼,旋即便再度眺望向正前方。
瞭远台外,近处是未央宫内的殿室、楼阙,以及将宫内宫外分割开的宫墙、宫门;
宫墙之外,是不见几道人影的街道、为冰雪所覆盖的民居,以及追逐于街头巷尾的孩童、鸡鸭。
天空中艳阳高照,总算是为这凛冬,带来了些许温暖;
但刘荣此刻,却并没有感觉到照在身上的阳光,为自己带来了丝毫暖意。
——宣室正殿,宛若耸立云端,俯瞰着整座长安城。
坐在宣室正殿外侧的瞭远台,感受着冷冽的寒风,刘荣,只觉高处不胜寒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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