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:冷艳夫妇-《嫁天子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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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陛下深谋远虑,得冷青檀如此贤才,行止馆的女学生已大有进益,晏准帮扶行止馆也不少,这些进步都是肉眼可见。

    这其中几篇文章,已经能看出独辟蹊径的见解了。

    晏准一心二用,余光感知到夫人坐上了一侧红榻,玉指抚动,似在解落发髻。他唇角微扬,问了一声:“听说夫人博闻强识,过目不忘,恰巧我亦有这个虚名,一直心痒不能与夫人较量,今日你我赌书游戏一较高下,如何?”

    冷青檀握着自己松散的如鸦长发,闻言顿了下来,困惑道:“如何游戏?”

    “最简单的,前人诗句来接龙。不过,每句诗需得说出出处。”

    话如此说,他批阅着女学生们的文章,手眼并用,却不停下来,分明是一心二用,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。也不知晏相是太过自信还是怎么。

    冷青檀道:“既然如此,那就请晏相先打个样,不知,晏相大人要出一句什么诗?”

    晏准头也不抬,随口道:“青青园中葵,朝露待日晞。乐府《长歌行》。”

    这两句,是他少时读书印象最为深刻的诗句,随性而发,脱口而出,并不需要任何思考。

    这句难度不算大,晏准以为冷青檀必能对得出来,然而等待良久,那一畔却悄无声息。

    晏准绝不相信赢得如此轻易,他抬起了头,红帐映着烛火,透出瑰丽的艳光。冷青檀侧坐在床榻上,右手捋着漆黑的泛着墨光的青丝,神色凝然,烛火光晕的阴翳里,细长的睫毛宛若两把闭合小扇,遮去了种种情绪。

    晏准会意自己并不是轻巧取胜,而是令夫人想起了似乎很不好的某件事,他立刻抛了手中的朱笔,寻着冷青檀过去。

    “卿卿?”

    她未理会,晏准心都提了起来。

    挨着她坐下,手托住她的小下巴,朝她看了过去,夫人没说话,只是眼中雾蒙蒙的,似起了一层水汽。

    “卿卿。”晏准还不知发生了何事,但让一向坚强的夫人露出这般脆弱的神情,便已是他的不是,“是我错了,不该提什么赌书,我输。卿卿你——”

    冷青檀摇摇头,抬手,将鼻尖的红揉散,“我从来不喜欢胜之不武,平章哥哥还没有输。”

    他爱听她亲亲热热地唤自己,便总在床笫之间温柔诱哄她唤自己“平章哥哥”,尽管下了床穿上衣服之后她就不认了。晏准也已许久,没能听到夫人这声昵称。

    但此刻听来,却有几分异样,配合那句“青青园中葵,朝露待日晞”,一下子将某种难以宣泄的复杂情绪推向了极致。

    那不可能的可能一旦开始思量,很快,就变成了肯定。

    他的指尖急促地轻颤起来。

    突然觉得面前的这副眉眼,恁的熟悉。

    本来就不应该忘却!

    “你可是青……青葵?”

    冷青檀也是一颤,睫羽一扑,早已堆到了眼睑的泪水便汹涌而出,热泪簌簌,美人朱颜如画,极是可怜。

    她没指望他想起来了,有今天已经满足了,她不愿那个自卑的自己,再被他重新发掘、认识,就让他永远想不起来好了。她一直没打算说出。

    可惜今日,一首《长歌行》,一句“青青园中葵”,便已让她苦心孤诣建立的防线长城骤然倾塌,崩毁得灰飞烟灭。

    晏准发颤的手收紧,捧住她的脸颊追问道:“青葵,是不是你?”

    冷青檀面含粉泪,“你还记得。”

    晏准声音拔高了许多,显得有些激动:“是,怎会忘记,幼年马车里一帕之恩,永世难忘。我后来多方打听你,可都没你的踪迹,我以为你被发卖到了岭南,又托人去岭南寻你,托了好些友人,可惜依旧没你的消息,我那时还以为……”

    这个不吉的念头他没明说出来,晏准转念便又想到了,庐陵冷青檀,她是从庐陵而出。

    “卿卿……”

    他心绪难言地望向她。这么多年,原来她居然身在庐陵,他们从未走散过!

    晏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,然而还没等到说出口,整个人已经哑然。青葵,她这些年被卖到了何处?她的养父母对她可还好么?她竟来神京考取了功名,这其中可有一分的理由,是为了他?她莫非念了自己很多年,原来她一直钟情着自己,对他分外特别,已经十多年了!可回想自己却……

    纵然一直没放弃寻找青葵,可他也无法说服自己,他愧对她这般的好。

    “母亲说得半分无错,让我混账糊涂,给了夫人诸多委屈受。”

    他拥着她入怀,手于身后轻轻抚她的背。

    “夫人,你肯不肯原谅我?”

    冷青檀泪涌如泉,泪珠沿着两腮滚落在晏准的肩上,顺着丝绸经纬渗入衣料之中,烫得他心尖生疼。她摇摇头,“不怪你,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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