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仇野狐从来都摆着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,但陈嚣每次看着仇野狐,总觉得他笑比哭还心酸-《我的同桌他一点都不可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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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你知道吧,人这一生丢脸的机会总是很多的,更多时候,其实你并不乐意丢脸,但就像你阻止不了夏天的时候冰激凌会融化一样,你也阻止不了自己丢脸。

    丢脸非常容易,但有一个愿意陪你一起丢脸的人非常难。

    而仇野狐愿意。

    仇野狐在她旁边,对她眨了眨眼,勾起嘴角笑了一下,用口型无声地问她:“我帅吧?”

    陈双念抿抿嘴。

    她想把快要溢出来的笑意给憋回去,但是笑意却又从眼睛里冒出来。

    “超级帅。”

    陈双念也用口型无声地回答他。

    果然,仇野狐听到这个答案就笑了,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缝,像划过夜空的闪亮流星。

    有仇野狐坐镇班级前方,年级大佬带头示范太极动作,下面的同学也就不扭扭捏捏了,跟着一起好好地学了一节课。体育老师开心得不行,笑成春日里的野菊花。

    还有五分钟下课,体育老师招呼大家集合,很是满意地夸了一番,说希望下节课继续保持,然后点名仇野狐和陈双念教得也很棒,以后就让他俩带着学了,还说努力努力,他感觉2班可以代表岳鹿中学去参加比赛。

    体育课之后的任何一节课都不会很平静。

    大家坐在教室里,心却还留在操场上,说不清有谁在说话,但班上总是有嗡嗡嗡的声音,就像盛夏时候浮躁的空气一样,弥漫在头顶、耳朵间。

    数学老师第三次说了“安静”,不久之后,班上又开始有“嗡嗡嗡”的声音,他终于没忍住,拿三角尺重重敲了一下讲台。

    巨大的声响。

    班上终于彻底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仇野狐被这声响吵醒了,迷迷瞪瞪地睁开眼,以为下课了,于是伸了个懒腰,就要往外走。

    数学老师都震惊了。

    “仇野狐!你干吗去?”

    仇野狐脚步一顿,他回头用眼神问陈双念:“没下课?”

    陈双念疯狂摇头。

    仇野狐自然地转了个身,从课桌下随手扯出一张卷子,坦坦荡荡地举手说:“报告老师,困了,我站着精神精神。”

    等真下课了,仇野狐把卷子揉成一团丢回课桌抽屉里,然后长腿一迈,快乐地去上厕所了。

    陈双念把他揉成团的卷子又揪出来,展开、捋顺。

    果然是随手扯的,这明明是张政治卷子。

    他举着一张政治卷子听了半节课的数学,也没闲着,在上面画了好多宇智波鼬。

    托那个两元店买来的台灯——后来证明那台灯多半是仇野狐被偷走的那个——的福,陈双念认识了宇智波鼬。

    她其实一早就动过也看看《火影忍者》的想法,但是一打开居然几百集,算了算了。

    陈双念在百度上搜过宇智波鼬,上面介绍说宇智波鼬在一夜之间杀光宇智波一族,只留下自己的弟弟宇智波佐助,面对年幼的佐助,鼬说:“恨我吧,变强吧。”

    仇野狐看起来对宇智波鼬情有独钟的样子。

    等高考完了,她一定要好好地看一遍《火影忍者》,没有原因,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仇野狐会喜欢宇智波鼬。

    下节课是英语课,也就是班主任夏北斗的课。

    陈双念怕到时候夏北斗突击检查背作文,所以先把英语书从仇野狐的桌子底下找了出来,摊开到要背的那一页。

    做完这些之后,陈双念才拿着杯子去接水。

    外面春雨潺潺,春末夏初,天气变化得快,上午明明还有太阳,下午就开始下雨。

    对面实验楼前照旧种着梧桐,陈双念经常会感叹最初设计岳鹿中学的人,得是对梧桐多么偏爱,才能大手一挥让四分之三个岳鹿中学都覆盖着梧桐树。即使是在冬天,梧桐树都不曾凋落,现在春夏的季节,更加不可能凋落,反倒更加茂盛,随着春雨一层一层落下,梧桐眼见着繁盛,叶子肥大,一片又一片紧紧挨着,在雨里翻腾,在风里搅拌。从陈双念这个角度看过去,眼前的实验楼被遮天蔽日的梧桐给挡得只剩下最顶上两层楼,现在估计没什么班级上实验课,空空荡荡的走廊上贴着名人名言竖牌匾,白色的建筑,边角被南方连绵的细雨给染上了霉灰。

    好像这个年龄的人,总是会被某一个瞬间击中。陈双念盯着这一片雨,还有雨中的梧桐,突然就安静下来了。脑子里深究起来也没想什么,就是呆呆地看着这一网春雨。

    惆怅了一会儿,陈双念自然而然地视线下移,因为下着雨的缘故,校园露天路上没什么人走动,但是从图书馆到教学楼的那一段路,陈双念却看见一个人影,穿着蓝白校服,怀里好像揣着什么东西似的,弓着腰,往教学楼这边飞奔。

    怎么那么像仇野狐?

    不可能吧?

    下着雨,仇野狐没事儿去图书馆干吗?

    应该是看错了。

    学校里的男生,也不是只有仇野狐一个人顶着寸头……

    好吧,顶寸头的男生还真的不多……

    这两年不知道哪儿刮来的邪风,所有男生都一股脑剪了莫西干,两边削得超级薄,头顶却又厚厚的一堆,一群莫西干头并肩出场的话,不知道的还以为《植物大战僵尸》里倭瓜降临了。

    陈双念右眼皮跳了一下。

    她一边默念不可能,一边又隐隐觉得估计真的是仇野狐搞了个什么幺蛾子。

    下节课可是夏北斗的课欸……

    陈双念欲哭无泪,班主任的课谁敢造次啊。

    仇野狐敢。

    他踩着上课的预备铃进了教室,校服被淋湿了,但也没脱。

    陈双念见他校服鼓鼓囊囊的,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
    果然下一秒,陈双念就看见仇野狐的校服衣领里探出来一只大鹅的头。

    白色的,黄色嘴的,黑溜溜圆眼睛的,大鹅。

    陈双念一怔。

    “本来是手机落图书馆了,想去拿手机来着,结果就看见了它。”仇野狐把湿了的校服脱下来,包住大鹅,抱在怀里。

    “你看它是不是很可爱?”仇野狐兴高采烈地问陈双念。

    陈双念说:“你看着我的眼睛,来,你再问一遍。”

    仇野狐总算分神看了一眼陈双念,只见她左眼写着“你有”,右眼写着“病吗”。

    “你看……”仇野狐问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他索性捏住大鹅的脖子。

    大鹅叫了一声:“gai!”

    夏北斗一进课堂,听到的就是一声扁扁的,略微沙哑但又带着一点刺儿的,明显不属于人类发出的“gai”声儿。

    她承认,她真的心脏漏跳了一下。

    她承认,她的确第一瞬间的想法是逃走。

    她也承认,她刚才的确是想转身拍开校长办公室的门,说她不做高二2班的班主任了。

    “来吧。”

    夏北斗深呼吸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是我问你们,还是你们自己站起来跟我说发生了什么。”夏北斗把书放在讲台上。

    仇野狐很配合,规规矩矩地站起来说了。

    当然略过了去图书馆找手机的事儿,只说看它在雨里打转,很无助的样子,所以抱了过来。

    夏北斗:“你看我现在无不无助?”

    最后这只大鹅被关到了夏北斗的办公室里,据说等夏北斗回了办公室,里面其他的班主任对她怒目而视,因为那只大鹅一进办公室就自己找了个好位置,飞到饮水机水桶上面,端端站着,大家刚想夸一句乖,紧接着大鹅就在水桶上面拉了一泡屎。

    夏北斗挤出一个笑脸,打圆场,说没事没事,隔着桶拉的,水还是可以喝的。

    然后,夏北斗就皱着眉头,耷拉着嘴角,捏着厚厚一沓纸,把屎粑粑请走了,在那一瞬间,大鹅叫了一声:

    “gai!”

    可不就是该吗。

    造了什么孽,做了仇野狐的班主任。

    下午放学的时候,陈双念拍醒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仇野狐,一边在心里感叹这个人怎么有那么多的觉可以睡,一边问:“那只鹅你准备怎么办?”

    仇野狐揉揉眼睛,眼尾被揉得有些红,看起来非常妖艳精致。

    他迷迷糊糊地望着陈双念,说:“什么鹅怎么办?”

    陈双念说:“你把鹅捡回来,然后就不打算管了是吗?”

    仇野狐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。

    “还能怎么办?放了呗,我还能养它呀,养个我妹妹已经耗费心神了。”仇野狐伸了个懒腰,坐直,然后站起来,把空书包搭在左肩上,手揣在校服兜里,晃晃悠悠地往夏北斗的办公室走去。

    陈双念面儿上觉得仇野狐捡了一只鹅回来,这个举动特别神经病不可理喻,但是不可否认,她其实非常感兴趣,对于整件事情都非常感兴趣。整个严谨自律的高中里,仇野狐是唯一的不定数,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干出个什么事儿,爆出个什么新闻。陈双念看着仇野狐,总是会想起明朗、自由之类的词儿。

    这时候,仇野狐往夏北斗办公室的方向走,陈双念也扭扭捏捏地跟上了,还自以为行动很自然,时不时还停一下,眺望一下对面的实验楼。

    仇野狐走到一半停下了,身子没动,就微微回了一下头,露出完美利落的侧脸。

    他无奈地说:“你要么就走我旁边来,要么你就倒回去,一个人跟在后面偷偷摸摸的是什么意思,间谍片吗?”

    陈双念挺尴尬,挠挠头,走上来:“我寻思我躲得还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仇野狐瞄了她一眼,懒洋洋地笑了一下,没说话。

    两人径直往夏北斗的办公室走。

    都走到了,陈双念正打算敲门,仇野狐眼疾手快拦住她,他伸出食指,比在嘴边,示意陈双念别说话。

    他听到校长的声儿了。

    夏北斗和校长在一个办公室里说话,但关键是居然不是在校长办公室,而是在夏北斗的办公室。

    嘿嘿……仇野狐勾起嘴角,他老早就觉得这两人不对劲儿了。

    仇野狐悄悄把办公室门推开一条缝,然后凑进那条小缝,往里边儿看。

    陈双念心想也没干啥啊,怎么搞得鬼鬼祟祟的。

    虽然非常不理解仇野狐的这一番行动,但陈双念还是非常口嫌体正直地也趴在门缝那儿看,于是就看见夏北斗的办公室里居然站着校长。

    在夏北斗面前的校长,一点都没有集合时叱咤风云、变着花样骂学生的样子。

    他伸手摸了摸夏北斗怀里的大鹅的头。

    “这是哪儿来的?”校长问夏北斗。

    “我们班能够做出把鹅捡回来这种事儿的,你觉得能是谁?”

    校长笑了一下,他伸手拍了拍夏北斗的肩,说:“仇野狐这孩子是好孩子,没什么坏心思,也很聪明,只是不愿意把正经工夫花在学习上。”

    陈双念手抓着门框的手紧了一下——这即将听到关于仇野狐身世八卦的味道!好迷人!

    正要再仔细听下去,仇野狐拎住她的校服领子,想要把她给揪走。

    陈双念心想,这个关键时刻能让你把我给拎走吗?

    她就誓死不从,脚还往后退,狠狠踩了一下仇野狐。

    仇野狐吃痛抱着脚退了一下,陈双念于是得以听见校长后面说的话:

    “我跟他爸爸也算是认识。孩子很早父母就离婚。妈妈后来走了,爸爸又老是在外面工作,家里平时就他和妹妹……”

    陈双念愣了愣。

    她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一种情况。

    再回头时,仇野狐已经背着书包走了。

    陈双念也不听校长继续说了些什么了,连忙去追仇野狐,她总觉得仇野狐有一点生气。

    事实证明,还真是。

    因为当她追上仇野狐,跟他找话题的时候,仇野狐笑眯眯地看着她,有问必答,每一句话都接得特别顺畅,整个人散发着友善和蔼的光芒。

    于是,陈双念确定:仇野狐真的生气了。

    这一天的晚自习,仇野狐果然没有来。

    陈双念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,有点怅然若失,更多的还是懊恼后悔。

    晚自习结束之后,她跟着于秋一起往寝室走,在路上旁敲侧击地以“我有一个朋友”开头,大概描述了一下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,然后问于秋:“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生会生气?”

    于秋了然地看了她一眼,也不问“那个朋友”到底是谁,只说:“被人探究私事的感觉,没有人会喜欢吧。”

    陈双念脚顿了一下。

    于秋补充道:“更何况那个人是仇野狐,他看起来像是喜欢别人打听他的事儿的人吗?”

    陈双念笨拙地辩解:“我没有打听。”

    “对,你是没有打听,你只是伸起了八卦的耳朵。并且在仇野狐阻止你的时候,回身踩了他一脚,让他不要打扰你听关于他的八卦。”

    陈双念觉得于秋这一番话没有毛病,分析得挺对的,也挺客观的,但是真的不太准确!

    她皱了皱眉,认真抓取自己的思想活动,说:“我不是想要打听他,也不是想要探究他的八卦,我只是想了解他多一点。”

    于秋长长地“哦——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陈双念耳朵有点烧,画蛇添足地补充:“就像他曾经的一个台灯上面贴着宇智波鼬,于是我就也想看一看《火影忍者》,想知道宇智波鼬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,能够被仇野狐喜欢,并且买贴纸贴在台灯上。”

    于秋又长长地“哦——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然后,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双念:“你这么想了解他干吗?你对他很好奇吗?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奇?你有对别人这么好奇过吗?”

    一连串的问题,直接把陈双念砸蒙了。

    回到寝室之后,室友在追《太阳的后裔》,一群人围在一起失声尖叫,互相激动地掐胳膊:“宋仲基!柳大尉!太帅了!”

    王可急得不行,隔着屏幕对着剧里女主宋慧乔大喊:“喜欢一个人最开始的表现,就是对他好奇呀!给我上!”

    陈双念本来正在洗漱间刷牙,听到这句话,一个力道没控制住牙刷头直接磕到了牙龈。

    疼死了。

    怏怏地含了一口水,陈双念把牙膏沫和牙龈出的血一起吐出去。

    早早上了床,她看起来挺平静,但脑子里老是回想着王可说的那一句“喜欢一个人最开始的表现就是对他好奇呀”。

    尽管心里乱如麻,但是日子还是得继续。

    学习的压力很快让陈双念放弃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。越来越逼近高三,这学期的期末考试是全区统考,老师们把这次考试叫作“零诊”,算是高三的“一诊”“二诊”“三诊”的准备活动,作业越来越多,上课的时候老师讲段子的时间越来越少,讲题的时间也逐步精简,更多强调学生自己课下纠错,不懂的就问老师,大家都不懂的才放到课堂上统一讲。大家都闷头学习,每一周的户外活动也就集中在那两节体育课上了。

    体育课内容照旧是打太极拳,仇野狐照旧陪着陈双念一起站在班级队伍的前面,带头做动作。

    最该不听指挥的年级大佬都认真打太极了,高二2班的其他同学也觉得没什么了,所以放开胆子做动作。体育老师频频点头,叫着其他班的体育老师一起来看,最后综合一比较,高二2班还真的是全校太极动作做起来最漂亮标准的班级,老师们一致决定让2班代表岳鹿中学去九中参加比赛,时间定在下周五,比完赛直接各回各家。

    盼望着,盼望着,下周五终于到了。

    高二2班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,一起坐上学校统一包的大巴车。

    陈双念和于秋前后往车内走,陈双念手里举着一盒牛奶——不得不说,虽然最近跟仇野狐的关系有点尴尴尬尬的,但是仇野狐每天给她的牛奶倒是没断过。

    仇野狐早就上车了,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往后走,看见陈双念来了才慢吞吞地挪步子动起来。

    后排的男生招手让仇野狐赶快过去,仇野狐点点头,往后走,陈双念见倒数第二排还有两个挨着的位置,连忙拉着于秋,也往后面走。

    司机见人都在车上了,想着再不走一会儿可能会堵车,于是连忙发动汽车。这一发动不要紧,陈双念一个始料未及没稳住,整个人直接往前扑了一下,正巧扑在仇野狐身上。

    仇野狐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,提前预料到有人向他扑来似的,往后转,手往前伸,正好抱住陈双念。

    身后于秋的抽气声,以及周围同学压低的尖叫声,都远离陈双念而去了。

    仇野狐也没有管那么多,他就觉得胸膛有一点凉,低头一看,陈双念手中的牛奶分毫不差,直直对着他的胸,挤了一大摊。

    这糟糕的画面。

    “我现在道歉来得及吗?”陈双念战战兢兢。

    “晚了。”仇野狐云淡风轻。

    因为仇野狐的这一句“晚了”,在整个大巴车行进过程中,别的同学唱歌快乐放飞自我,联络同窗友谊,于秋戴着耳机听英语听力,而陈双念,给仇野狐剥了一路的瓜子儿。

    仇野狐就跟个大爷似的,特舒服地瘫在最后一排座位上,前面就坐着陈双念。陈双念把瓜子剥得差不多能集齐一把,接着就恭恭敬敬地把那一把瓜子递到仇野狐面前。

    “您请吃。”陈双念笑得辛酸且卑微。

    关键是这其中的卑微和辛酸,还不能言明,因为仇野狐在每一次接过瓜子儿之后,都会用那双好看的桃花眼,无辜地看着陈双念,假惺惺地问:“哎呀呀,你这是被迫的还是自己乐意的啊?”

    “当然是我心甘情愿的……”陈双念咬着牙,挤出一个笑。

    快到九中的时候,陈双念也快把那一袋瓜子剥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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