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章-《无情物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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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这……这就是大宝法王舍利子?”一见这稀世宝贝,莽古尔泰登时大喜,直着一双眼睛催逼道:“快!交给我!”

    不料叶千琅却兀地手掌紧攥,催动所余无几的脉息真力,生生将那舍利子化作一片齑粉。

    指关一点一点松开,几缕红雾随风散去。

    “叶千琅!”眼见即将到手的宝物化为乌有,莽古尔泰盛怒难当,又去一箭。

    这一箭正中左胸心口,寇边城看见那人大口喷吐鲜血,分明仍不欲跪,却体骸俱软不得不跪。

    便是双膝落地一刻,他抬眼望着自己,嘴角轻轻浅浅勾了一勾,喊了声:“吾皇……万岁……”

    若非眼前情景委实过于惨烈,寇边城简直就要发笑,这一声“万岁”实是这人存心气你,明明白白说的就是:今日我不献出舍利子,你这皇帝也未必做得成了。

    不由想起嬿婉水洞之中两人初次交欢,这人也是这般蛮不讲理,明明自己快活达于巅峰,偏生要冷着一张脸,抓着你的命根子反问:你舍得?

    舍得,舍得,禅语犹言有舍有得,能舍能得,无所不舍方才无所不得。

    只是这两字看似简单实则玄之又玄,其间因因果果,孰轻孰重,纵是千年修行亦难参破。

    “万岁……”

    叶千琅眼皮缓缓眨动,胸膛慢慢起伏,像是还未死透。

    不舍得再看,寇边城轻轻阖上眼,只感一分奇异微妙的锐痛硌在心口,无形无质却又清楚分明。不消说自己也颇觉荒唐,此行没把那耳坠子带在身边,难不成那小小玩意儿早已落地生根,与胸中方寸融作了一处?

    “万万岁……”

    叶千琅突地垂下头颅,上身挺直不倒,也不知死了还是没有。

    又不舍得不看,甫一睁眼,便见魏忠贤已吓得人事不知,而莽古尔泰似也无心再诛一条垂死的老狗,却是一意欲杀叶千琅泄愤。听他猛一声喝道:“想就这么死了?没那么便宜。这就将叶千琅五马分尸!”

    大贝勒一声令下正是金科玉律,五个身穿正蓝旗铠甲的满人军士突地自阵中跃出,齐施套马的绳索,欲将叶千琅脖颈四肢全都缠于索下。

    便是汉人士卒也觉这分尸场面可怖至极,正欲闭上眼目,却见一个人影忽如一阵疾风掠出——抢夺绳索似来不及,索性使出杀招釜底抽薪,一道雄劲掌风直若浪遏飞舟,隔空震得其中三人口喷鲜血,余下招式更是霸道如燎原火,以一敌五亦颇有余力。

    “寇边城,你这是干什么?”见五位后金勇士个个应变不及,招架不力,竟先后重伤于对方掌下,莽古尔泰惊怒道,“难道你要背弃我们的盟约吗?!”

    一臂缠扯五道绳索,寇边城已在叶千琅身前,眉峰一紧提力施为,竟拽得五人齐齐力竭,倒地不起。他微微敛目,语意冰冷:“这本是汉人的地方,汉人的家国,又岂容你们满人放肆。”

    莽古尔泰素来强蛮不拘,方才一气未顺又怎可多添这一分不痛快,当即下令屠杀汉兵。

    四渎八盟的好汉原就不愿处处低那后金鞑子一头,求的就是这一战的酣畅淋漓。一时间杀声四起,大明军与后金兵拔刀相向,绞出一地模糊血肉。

    迷蒙中依稀感到那人来到了自己身前,叶千琅忽地迸开一双凤目,眸光昭昭如电,使力拔出胸口所中之箭,毫不犹豫就朝对方心口刺去。

    临死也得把人激来、诈来,且这一回总算毫厘不爽地刺对了地方,谁让他叶千琅从来都是这般气小量狭,锱铢必报,你既做不到一世不相见,我便求个生不同寝死同穴罢。

    只是欲置对方死地是真,奈何人之将死,手劲已衰,箭头不过将将没入,想是伤不到致命要害。

    寇边城竟也不躲不避,反迎着叶千琅刺来的这一箭挺身向前,将他轻轻抱入怀中。

    将箭杆拔出胸口的那刻竟未见鲜血泼出,反有点点碎金也似的光芒自伤口漏出,整个人渐被一阵极其温柔的感觉牢牢围裹,如那油润润、暖融融的羊脂猪肪,竟是教人说不上来的安心惬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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