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:孙衍之-《消费观不同怎么谈恋爱?!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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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耿皓买了一张机票,去欧洲旅游。

    在再也没办法待在曾经两人一同生活过的房子里,他再也没办法使自己停留在一切熟悉的环境中。

    耿皓在欧洲游玩了近三个月。在这80天中,他几乎环游了整个欧洲。

    从法国巴黎入境,自埃菲尔铁塔逛街到香榭丽舍大街,参观了圣母院、也拜访了凯旋门。

    然后坐火车进入日内瓦,在瑞士最高的雪山上滑了一次雪,随后进入意大利。

    意大利的男人热情的吓人。

    在米兰的广场前,他奔跑着惊起无数鸽群,然后顿住脚步仰天高喊,惹来一个棕发碧眼的青年一路纠缠。

    耿皓与他结伴去了佛罗伦萨,男人又一路追到罗马。

    在许愿池前,耿皓跟随着人群投下硬币时,棕发的青年问他许了什么愿望。

    那一刻,耿皓倏然愣住,他茫然的看着对方,摇了摇头,竟发现自己好似一无所愿。

    青年失望的离开,耿皓独自来到了威尼斯。

    在威尼斯的流水上,他一个人包了整支贡多拉,仰躺着安静的望着天空。

    他的生活,一无所有。

    离开威尼斯后,耿皓进入了奥地利。

    多瑙河安静的流淌,千年如一日,在波光粼粼中映照出维也纳的夜色与灯火。

    他沿着河又进入了布格拉。——传说中的爱情之城。

    他站在查理大桥上,看着来来往往,一对对拥吻的恋人。耿皓再也忍不住,蹲在地上,终于哆哆嗦嗦地给祁宏发了微信。

    他的兜里揣着一张纸条。那是祁宏离开以后,耿皓在寒冷的布拉格又一次穿上这件风衣时,才终于翻找到的纸条。

    那时他新买了钢笔,在纸上试墨,写了许多个祁宏的名字。老祁、祁宏,我喜欢你,祁宏。你喜欢我吗?

    那时他把钢笔推给祁宏,央求着他也写些什么,事后却再也没曾留心。

    ——爱你。两个墨色的字,歪歪扭扭洇染在纸上。耿皓看见的一瞬间,就湿了眼眶。

    他曾经以为,有了爱,他好像就有了全部的生活。

    可他总是不愿相信,祁宏爱他,就如同他从来不愿意真正去看一看自己的生命中所拥有的一切。

    然而直到某一刻,当他失去了祁宏。

    他终于意识到,他仿佛像是在一无所有的生活中,失去了全部。

    老祁,回来吧,好吗?我不能没有你。

    耿皓发出信息以后,便一直捧着手机,等待着回复,从日出等到日落。

    消息有如石沉大海,手机悄无声息。

    午夜12点的时候,钟声敲响。。耿皓用纸条包裹住手机,一同扔进了河里。

    布格拉,爱情之城,他的爱情已被淹没。

    在那之后,耿皓在酒店颓废了一个星期。

    他白天就在河边坐着,看着来来往往的旅人,和写生的油画家。晚上就去酒吧里喝酒,听着歌手唱着捷克语的布鲁斯。

    他在酒吧遇到了一个挪威男人,两人用蹩脚的英语交流,然后晚上一同回到了酒店。

    上床的时候,男人其实很温柔,可耿皓还是感觉到了疼。

    那是从灵魂里泛出来的一种空虚而难捱的痛感,即使身体相依,仍旧寂寞的让人发慌。

    第六天晚上,酒店的电话响了,耿皓的父亲终于找到他。

    “联系不上你!你他妈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!!!你知不知道啊!”男人在耿皓接通电话的一刹那,劈头盖脸的骂道,声音咆哮而嘶哑。

    耿皓红着眼睛,叫了一声爸。

    在他扔掉手机以后,便再也没有更新过朋友圈,他没有与任何人联系,仿佛彻底失联。

    耿秋明百般辗转,凭关系托人查到耿皓的出入境记录,通过大使馆才找到耿皓的酒店信息,终于拨通电话。

    这么多年在北京,耿皓与父亲嫌少联系。

    几年前他更是因为部队的事,而对耿秋明心里怨恨。

    他总以为父亲从来不曾关心过他,两个人的关系始终冷冷淡淡、不远不近。

    可是当他以为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,远在异国他乡的这一刻,这一通电话,才仿佛一声钟鸣,让耿皓忽然感受到了父亲沉默的关怀与惦念。

    耿秋明气急败坏的训斥着耿皓,耿皓头一次没有争辩回嘴。

    片刻之后,耿秋明叹了口气,他的语调软了下来,声音疲惫:“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儿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,爸……对不起。我、我只是想散散心。”耿皓抽了抽鼻子,轻声的解释。

    “傻崽子!你就是太轴了!究竟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?”耿秋明问道。

    耿皓不知如何诉说。

    父子两人在电话中长久的沉默,半晌以后,耿秋明浅浅说道:“皓皓,你要知道,这个世界上,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的……”

    耿皓猜想,自己的父亲,大概已经知道了什么。

    “可是爸,我真的,真的好难过啊……我没有想到会离开他会那么难过,难受得快要活不下去了,爸,我是不是太没出息了?”他抖着声音问。

    耿秋明沉默半晌,又一次叹气:“傻崽子。都会过去的。人这辈子,难得动心,爸爸明白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无论那个人是谁,他都也只是你生活和生命里的一部分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能给予你生命,但不能替你生活。没有任何人能替你走完你自己人生的那条路……要知道,即使是再爱你的人,也会有顾及不到你的时候。生活与生命都是你自己的,你只能多爱自己一点儿……知道吗?”

    耿皓“嗯”了一声,他傻傻的点头,又茫然的摇头。

    他总以为自己活得肆意妄为,又无所顾忌,他总以为自己生活富足,仿佛那就是爱与意义。

    耿秋明说:“傻崽子,你要记着,无论你离开了谁,都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你失去了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知道,这个世界上,爸爸永远才是最爱你的男人!有什么坎儿过不去的呢?离了谁活不了啊?”

    “你好好地爱自己多一点儿。你才能让周围的人放心,让爸爸放心。你的日子不是仅仅围绕着别人转的,还有很多其他。失去了就失去了罢,无论你变成怎样,爸爸永远都爱你。”

    耿皓攥了攥拳头,他突然升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,他问:“哪怕我会成为,你不希望那个模样呢?你还爱我吗?”

    电话那头,耿秋明的气息顿了顿。

    “你还能变成什么样啊?”男人气道,“最没出息的德行,我早就见过了!你再差,还能变成个什么模样?”

    耿皓咬牙说:“我是说……如果我变成一个同性恋。我一辈子都不会和一个女孩恋爱结婚。我永远没办法像你期望的那样……去过……大多数人的生活。”他小心翼翼的嗫嚅,“爸,我就是喜欢男人,我这辈子,都没办法改了。”

    说出这句话以后,耿皓仿佛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而耿秋明在电话里沉默许久,终于哼了一声。他低声骂道:“傻崽子,你以为我不知道吗?你都把男人带回家里住了,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吗?!”

    “爸爸不管你,是怕你……怕你怨我干涉你太多。”

    “无论是当初把你送进部队,还是后来让你留在北京……”

    “无论如何,爸爸都也只是希望你过的快乐、幸福。仅此而已……仅此而已啊……”

    耿秋明说完,沉沉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耿皓闭上眼睛,从鼻子里闷闷嗯了一声,他用手捂着眼睛,抹掉眼角的水,顿了许久,破涕为笑。

    “爸,谢谢你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耿皓就这样平平静静地出了柜,一切波澜不惊。

    生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,他也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“不被爱着”。

    在很小的时候,孩子通过父母的表情与行为去判断自己的价值。

    而成年以后,脆弱的人则不断从他人身上索取认同与肯定。

    耿秋明的这通电话,开始让耿皓渐渐意识到:曾经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,总是固执的相信自己所以为的真相,而又究竟错失了多少……

    离开布拉格,进入德国慕尼黑的时候,孙衍之来看他了。

    德国也算是孙衍之的半个老家——他17岁出国,在德国待了5年,毕业以后回国创业,做的跨境贸易也与德国密不可分。

    他陪着耿皓在德国几大城市之间转了转,最后带着男孩儿参观了自己的大学。德国学校学风严谨,学术氛围浓厚,而耿皓也是那时,动了再一次回到校园的年头。

    他还记得自己刚和祁宏在一起的时候,祁宏总是对他的高中学历有些不满。男人偶尔会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,唠唠叨叨地劝着:你去考个自考吧?要不报个成考啊?

    当兵不是还有成考加分嘛?你考一个呗,我给你打电话咨询咨询,你回头赶紧去报个名,别一天到晚的老拖着啊!

    耿皓那时心里觉得不耐烦,大多敷衍着应付过去。

    可是直到后来求职碰壁,乃至现如今两个人分开了以后,他才逐渐意识到自己曾经的荒废度日。

    他想对男人说,我听话,又准备去学习了,如果你知道了,会开心吗?

    如果我以后学出来,学历比你还高了,你会不会更嫌弃我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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