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只是母后关心则乱……” 说到此处,天子启只悠悠止住话头,眉宇间,却再度涌上阵阵苦涩。 方才长乐宫,天子启堂堂帝王之身,窦太后却愣是一点体面都没给皇帝儿子留。 说天子启想杀手足兄弟,好给长子受封为储君让路,这倒也罢了; 说到情急处,窦太后居然还指着天子启的鼻子,提起了当年,梁怀王坠马一事! 但凡换个人说这话,哪怕是皇长子刘荣或梁王刘武,天子启都极可能雷霆震怒,血溅三尺! 只是碍于母子情谊,忠孝人伦,终还是强压下怒火来。 冷静下来之后,天子启也知道:再不给东宫窦太后一个交代,万一梁王刘武真在睢阳有个闪失,那句‘一尺布,尚可缝’,恐怕就又要在不远的将来,为关中街头巷尾的孩童们所传唱。 又考虑到早先,刘荣提出自己可以去一趟前线,天子启当即计上心头,这才把刘荣招来。 “去了睢阳,公子什么也不用做,只需要三不五时登上墙头,提振军心士气即可。” “至于吴楚贼军那边,我对大将军、太尉都有嘱咐:尽量不要让睢阳被攻破,且绝不能危机梁王的性命。” “若事有不遂,公子大可跟着梁王,从睢阳西城门撤往荥阳。” 话说的云淡风轻,但天子启的目光深处,却也不免闪过一丝担忧。 兵家凶险之地,生死存亡,都并非人力所能决定。 只要上了战场,那无论这个人是诸侯藩王,还是王公子弟,亦或是天子本人——只要上了战场,那死亡几率就不会是零,而顶多只会无限趋近于零。 就拿此番,梁王刘武血战睢阳来说:为了确保梁王刘武性命无忧,天子启几乎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。 甚至于梁王刘武身边,还有天子启专门安排的人,会在情况危急之时,将梁王刘武绑去荥阳,以保全性命。 但饶是如此,天子启也仍旧不敢说:梁王刘武此番,必定不会战死在睢阳。 说句不足为外人道的话:在无所不用其极的保障梁王刘武人身安全的同时,天子启,也同样没忘记以‘梁王殉国’为前提,去做相应的应对预案…… “父皇有令,儿自当谨奉诏。” “只是晁错那边,儿,仍有些疑虑……” 感受到天子启深藏于眼底深处的担忧,刘荣心中也不由涌过一阵暖流。 虽然知道天子启担心的,并非是皇长子刘荣,而是一个比较合格的储君太子人选,刘荣也还是为之动容。 因为刘荣知道:能让天子启生出担忧,而不是本能的准备起某人意外死亡后的善后工作,已经是多么难能可贵…… “公子可是觉得,晁错不该死?” 大概听出刘荣话里的意思,天子启只轻声发出一问; 却见刘荣闻言,只颇有些纠结的皱眉思虑片刻。 待天子启面上带上了些不耐,刘荣才语带迟疑道:“晁错,倒不是不能死,又或是不该死。” “到了如今这个地步,活着的晁错,显然没有死去的晁错,更有利于宗庙、社稷。” “只是刘濞老贼那边,不过打出一个‘诛晁错,清君侧’的旗号作为遮羞布,父皇就当真要杀死九卿之首的内史……” “儿臣总觉得,多少有些……” “怎么说呢……” ··· “额,其一者;” “父皇这么做,或许会让朝野内外百官贵戚,生出兔死狐悲、物伤其类的想法,从而与父皇逐渐离心离德。” “——毕竟再怎么说,晁错拟《削藩策》,也是为了完成父皇的愿景。” “最终却就这么死了,还死在了父皇手中,朝野内外百官贵戚,未必就不会心里犯嘀咕。” “毕竟今日,父皇能因为刘濞一句‘诛晁错,清君侧’,便将恩师都给杀死,那日后再跳出个谁,也打起一个‘诛某某,清君侧’之类的旗号……” “父皇难不成,也要将那个人杀死?” “若是来个十次八次,那我汉家的三公九卿,岂非就都要因为逆贼的旗号,而悉数死在父皇手中了?” 斟酌着用词,将自己的疑虑道出,又小心打探了一下天子启面上神容。 确定皇帝老爹没有因此而动怒,又或是流露出‘大失所望’之类的神情,刘荣才再道:“所以在儿臣看来,晁错不是不该死,而是不该就这么死在叛军打起的大义旗帜上。” “若不然,吴楚叛贼以为我长安朝堂软弱可欺,从而军心大振事小,朝野内外人人自危,自此纲常不再事大。” “儿臣认为,父皇大可不必在意叛军打起的大义旗帜,只需要在战阵之上定了胜负即可。” “至于晁错,流放边关也好,幽禁深居也罢——便是要杀,也大可在平乱之后,神不知鬼不觉的杀。” “唯独因叛贼那句‘诛晁错,清君侧’而杀,儿臣认为,实在不妥……” 刘荣之所以会说出这番话,当然不是闲来无事,又或是在皇帝老爹面前找存在感。 恰恰相反:眼下的状况,吴楚列阵于梁都睢阳,梁王刘武面临鏖战,刘荣最该做的,就是尽量不要出现在东宫窦太后,乃至整个朝野内外的视野当中。 但再三思虑之后,刘荣终还是下定决心,和皇帝老爹提上这么一嘴。 ——不是为了救晁错; 甚至能不能就此救下晁错,刘荣也不是很在乎。 刘荣想要做的,是借此向皇帝老爹表现自己的政治视野:儿臣能看出这件事,是可能存在这一二三四等等隐患的。 至于具体怎么抉择,自然是天子启拍板,刘荣只是提出疑惑而已,连建议都算不上。 再有,便是刘荣确实认为,就这么让晁错死在长安,太过于跌长安朝堂的威仪,以及公信力了。 ——一个名士,受你汉家先帝征辟入朝,为官二十多载,官至九卿之首。 先帝要休养生息,人家出谋划策; 当今要削藩,人家也是二话不说,冒天下之大不韪,做了这个出头鸟。 结果藩也削了,王也反了,临到头来,你给人家砍了? 还是因为叛军一句‘诛晁错,清君侧’,就把当朝内史、当今帝师砍了? 第(2/3)页